職場競爭力

狠咬美中貿易戰轉單，家具代工廠「凱勝」拚上越南家具王

2019-03-22

財訊雙週刊/游筱燕

圖片來源 : pixabay

【SmartM解讀】凱勝家具3年前動工二廠土地，正逢英國脫歐議題、美國景氣不佳，越南市況也一片低迷。但凱勝家具大膽購地、施工，許多人都不看好，結果最近中美貿易大戰湧入的訂單，全被凱勝穩穩拿下，來不及擴展產能的，就算有單也吃不下來。

凱勝家具位於越南胡志明市西北方60公里的平陽省美福工業區，近來訪客不斷，大多來探訪凱勝的剩餘產能，以備安排從中國移轉訂單過來。採訪當天，記者就遇見美國掛牌上市的Restoration Hardware（RH）設計師來訪；這家全球10大奢侈家具品牌，希望凱勝能接下他們自中國移出的沙發訂單，而且愈快愈好。

凱勝是越南木製家具廠的龍頭，廠址比一座台北大安森林公園還大，巡廠須搭乘高爾夫球車，員工逾6000人，上下班時間往往將大門擠得水洩不通；廠內還有專屬的新聞電視頻道，每天播放10分鐘的廠內新聞。

越南台灣商會聯合總會會長沈憲煜表示，15年前凱勝從中國搬遷到越南，目前多數家具廠僅有50~80%的自製率，凱勝已逾95%，連鐵件、玻璃等材料，都在自家工廠完成，不須依賴外包廠。

巡廠須搭乘高爾夫球車　廠內有自家新聞電視頻道

凱勝專為全球中高端家具代工客戶包含RH、Bernhardt、Hooker、Van Thiel、HMI、ART、City、Bassett等國際知名品牌，最貴的一個銅木櫃子，在美國的零售價達15000美元（約台幣45萬元）；目前6條產線，第7條6月投產，平均4秒鐘可以生產出1件家具，全年營業額近台幣37億元，占越南家具業出口的5%。根據《財訊》雙週刊與中華徵信所做的《東協1000大台商大調查》，凱勝2017年的營收排名114，表現不俗。

業績亮眼的凱勝，幕後推手是60歲的總裁羅子文。出生南投國姓鄉的羅子文，回憶起童年說：「小時候很苦，吃不起米飯，根本沒有吃飽過；為了不浪費，小學褲子都買很長一直捲，鞋子都買很大，6年只換過兩雙鞋。」

國中畢業當木工學徒》17歲借錢創業　把錢都賠光

「窮怕了！」身為家中長子的羅子文，國中畢業就去當木工學徒；17歲標會，向朋友湊錢，到台中豐原創業，「小房子裡面買幾部機器，就開始幫人家做代工。」資訊不發達的年代，羅子文透過貿易商將家具賣給美國人，「貿易商倒了，我被貿易商倒債，把所有賺的錢賠光。」

凱勝總裁羅子文說，近期快完工的凱二廠，正好接下中美貿易戰；從中國轉來的訂單。

那年羅子文正好要去當兵，羅子文說：「我不甘心，退伍後再回老本行創業，累積一點錢，高峰時員工有300人，又被無預警倒債，我的半成品、再製品都求償無門。」時逢台灣股市上萬點，四處請不到工人，1989年，羅子文灰心地離開台灣，與大陸人合夥，將台灣的機器設備運到北京重新開始。

後來雙方理念不合，「機器我也不要了，1995年我決定轉戰廣東深圳，再次從零再來。」羅子文說，幸好時機對了，美國大量關廠，訂單紛紛轉到中國，「那時太好做了，工人多，要50個，來1000個，訂單利潤又高。」

羅子文回憶，凱勝與現在的美國家具進口商，等於是一起成長。「他下給我一款路易斯飛利浦（Louis Philips）系列，熱銷大賣，當時我有3個廠，其中一廠不眠不休24小時生產這一系列家具，光這套產品，我出超過10萬個貨櫃。」1年近14億元的營收，讓凱勝在中國站穩10大出口木製家具廠的地位。

不過，好光景不到10年，美國就醞釀對中國出口家具課徵反傾銷稅。「198%的懲罰性關稅、11.75%的平均關稅，等同吃掉所有利潤。」加上人民幣升值、人力成本上漲，羅子文當機立斷離開，結束3800名員工的中國工廠，異地另起爐灶。

或許是漂泊打拚性格使然，讓羅子文離開中國時，興奮之情大於惶恐不安。「來到越南看到便宜土地及豐沛勞動力，加上越南土地面積是台灣9倍，價格只要台灣1/10；人口近億人，台灣的4倍；工資比大陸少一半，人民又相對勤勞，我就知道這裡可以發展。」凱勝總裁特助岳婉琦說，來越南開疆闢土之初，「員工宿舍尚未完工，總裁和夫人住在臨時搭建像工寮的地方，每天洗冷水澡，醒來就看工廠，累了就走路回宿舍，實在不像一般企業家。」

危機入市》3年前大膽擴廠　狠咬美中貿易戰轉單

由於越南進得早，羅子文在心中已有做業界第一的目標，當多數台商採取租用，或是購下5、6公頃以內的廠房，他決定「圈地」30公頃。沈憲煜說，當時只有台塑集團化纖廠有這麼大的廠房，連當地政府都對偌大的廠房存疑。

事實證明羅子文是對的，如今一廠已滿載。替凱勝興建一廠，目前正在建二廠的大武登營造總經理劉年進表示：「羅總裁3年前動工二廠土地，正逢英國脫歐議題、美國景氣不佳，越南市況也一片低迷，他大膽購地、施工，許多人都不看好，結果最近中美貿易大戰湧入的訂單，全被凱勝穩穩拿下，來不及擴展產能的，就算有單也吃不下來。」

家具業是資本、勞力、技術密集的產業，為後進者築起高牆。凱勝一廠有超過50台CNC（電腦化數位控制）加工機，一台要價台幣600萬元，「弧形、不規格狀的，沒有凱勝做不出來的家具！」羅子文說，凱勝每年都能研發出8000件樣品讓品牌商挑選，「但僅有4成能成，剩下的6成都是成本。」今年，凱勝二廠的鐵件部門完工，凱勝會引進機器人，屆時鐵部門的人力可減少1/3。

羅子文善用獎金制度來激勵越南勞工，形成正向循環。不過，「513」排華事件也讓羅子文學會自保。「暴動很快結束，當晚我坐遊覽車逃出去，隔天早上回來已平息，回到工廠看到辦公室全被砸掉，損失150萬美元，3天後復工，前後花1個月才修復完畢；後來我把辦公大門加厚，加上鐵窗，打造得像銅牆鐵壁，屋內有糧倉、廚房，可以住上1個月無虞。」

從台灣輾轉北京、深圳，再到越南的羅子文，歷經3次的歸零，他不氣餒，認分地從零開始，在越南奠定世界地位。未來，他還要進軍東協的家具市場，他的故事，正要開始。